147突然知道一个被瞒了很久的秘密是一种怎样的体验?

2021年8月2日

外甥女在生日宴上,用刀捅了她的亲妈(我表姐),还扬言要给亲妈放血。

所有人都以为外甥女真疯了,但只有我知道,外甥女并没疯。

到最后我更发现,她的亲妈,一直竭力隐瞒的秘密,究竟有多恶心……

(本文根据真实事件改编)

1、

这天是我外甥女灿灿的生日,一大家人给她庆生。

席间一直欢声笑语,其乐融融。

然而没人注意到,坐在轮椅上的灿灿,手里突然多了把刀。

上一秒我还在敬大姨夫酒,下一秒表姐就尖叫一声,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,整个人疼得缩成一团。

一旁的表弟表妹当场吓傻,哭着喊着往后躲,看灿灿的眼神,跟见鬼一样。

只有长辈们和大表哥还算稳得住,短暂的惊愕过后,大姨夫一脚踢飞灿灿手里的刀,伸出双手死死抱住她,我见灿灿被控制,连忙跑过去查看表姐的伤势。

幸亏表姐衣服厚,躲得也及时,只被刀划破了一道口子,并无大碍。

我用力把她扶起来,拿起餐巾帮她捂住伤口,情急之下朝外甥女大吼:「灿灿你疯了?!」

灿灿不说话,她也说不了话,因为她从小就是个哑巴。

然而她死死盯着表姐,目光里满是恨意。

好像面前不是她的至亲,而是她恨不得碎尸万段的仇敌。

2、

事态被暂时控制,我下意识掏出手机,准备打 110。

表姐却紧紧抓住我的手,咬着牙冲我摇头。

我愣了楞,当即会意,面对表姐恳求的眼神,我重重叹气,无奈作罢。

灿灿虽然被大姨夫抱住,但依旧张大嘴,朝表姐发出「啊啊啊」的怪吼。

我担心大姨夫体力不支,连忙让表弟替我照顾表姐,跑到大姨夫身边帮忙。

等我用力摁住灿灿,大姨夫趁机掏出手机,打了一个电话。

很快,几个穿着白大褂,胳膊上印有「安康精神病院」的医护人员,在大表哥的指挥下,冲进了包间。

他们三下五除二,不论灿灿如何挣扎,动作十分麻利地用皮带把她五花大绑,抬上担架就往外走,我眼睁睁看着整个过程,那群医护人员虽然手脚利索,给我的感觉反而很奇怪。

再怎么着,灿灿也是我的外甥女,即使她今天确实伤害了表姐,可看着她被一群陌生人跟绑牲口一样对待,我这心里着实难受。

我刚想上前询问这是咋回事儿,大姨夫却拦住我:「是我让他们来的,你外甥女,可能真疯了。」

表姐眼瞅着灿灿被抓走,哭着喊着也要跟上去。

一大帮亲戚怕出意外,连忙把她拦住,表姐没了办法,捂着肚子坐在地上号啕大哭。

那哭声里有伤心,有难过,还有深深的委屈。

之后,大姨夫和大表哥跟车去了精神病院,而我和其余的亲戚安顿好表姐,便打道回府。

坐上出租车,我不禁胡思乱想。

因我经营的二手金店最近生意惨淡,心情本就烦闷,今天又亲眼所见骨肉相残的悲剧发生,更加心烦意乱。

但最让我困惑的,还是表姐与灿灿这对母女之间,究竟有何深仇大恨?

竟迫使灿灿要置亲妈于死地?

思来想去,我越发头疼,恰巧酒劲儿发作,便在车座上睡着了。

可梦中,全是灿灿狰狞的怨恨面容,无论如何挥之不去。

3、

说起灿灿,她的人生极其坎坷。

灿灿八岁以前,表姐两口子因为去外地打工,曾把灿灿寄养到我家,所以我和灿灿感情挺深。

但自从灿灿八岁那年,表姐和姐夫从外地回来,把灿灿接走以后,一切就都变了。

先是姐夫因食物中毒不幸英年早逝,留下孤儿寡母相依为命,紧接着,灿灿又得了大病,虽然最后治好了,但也因此落下失语的后遗症。

然而,令人扼腕的不幸还在后面,十四岁那年,灿灿又被诊断出白血病,经过长达近两年的化疗,灿灿的头发全掉光,牙齿也全部脱落。

再后来,灿灿更不幸因病导致下半身瘫痪,从此只能与轮椅为伴。

不论是家中亲戚还是街坊邻居,但凡提起表姐和灿灿,无不哀叹连连。

而表姐为给灿灿治病,常年打两份工,日夜操劳,连一件新衣裳都舍不得给自己买,再加上她性格本就要强,不愿让人看不起,所以尽可能不去麻烦亲朋好友,除了逢年过节聚上一次,其他时间几乎很少和家里人来往。

我心疼母女俩,偶尔会打电话聊表关怀,送些柴米油盐,或通过人脉,给表姐介绍些家政差事,略尽一些绵力。

其他的亲戚,关系好的,自然也是能帮就帮。

如此点滴的帮衬,虽不能让表姐一家脱离苦海,但足以勉强维持生计。

万万没想到,前些天发生的事情,却将来之不易的安宁彻底击碎。

「女儿险些弑母」这类奇闻,更令所有亲戚大跌眼镜,所谓好事不出门,坏事传千里,眼下各个亲戚群里传得沸沸扬扬,几乎炸开了锅,人人都在讨论灿灿为何要拿刀伤害她的母亲?

更奇怪的是,自从出了这档子事儿,大姨夫全家没给任何解释,反而集体静默,着实耐人寻味,一时间众说纷纭。

我正捧着手机滑拉群聊信息,店门的风铃突然响起。

表姐背着鼓鼓囊囊的双肩包,推门而入。

不等我开口,表姐抢先说明来意:

「老弟,现在金价多少?我想出手黄金。」

我愣了愣,下意识反问:「你有多少?」

表姐谨慎地看了眼门外,缓缓拉开背包。

一片明晃晃的金光闪烁,露出满满当当的黄金首饰,不下几十件。

直惊得我目瞪口呆。

4、

我掂了掂背包的份量,至少得有五斤重……

按照市场行情,回收一克黄金 400 块钱来计算,这一背包金子的总价值,怕是不止 100 万!

我万分惊讶地看着表姐,大脑一片空白。

表姐也不废话:「能不能收?」

「收肯定能收,但这么大的量,我吃不下,只能收一小部分。」

可我实在忍不住好奇:「不过姐,你这么多黄金,是从哪儿来的啊?」

印象中,表姐这些年为给灿灿治病,几乎倾家荡产,而她的工作只是给人做家政,打扫卫生之类,收入微薄的前提下,完全没有可能拿出如此巨量的黄金。

表姐却给出了看似合理的解释:

「往年为了给灿灿治病,我在网上筹过款,有的人不光给现金,还会送金首饰,零零散散的加起来,就这么多。要不是灿灿这次住院得住一段时间,我实在没钱,逼不得已才拿出来倒腾。」

「可是。」我想争辩,因为表姐的措辞实在牵强,「可是这也太多了吧?!」

「是挺多,但毕竟十来年了嘛……」表姐的眼光稍有闪躲,显得很没底气。

「十来年?」我意识到关键,「那你从很早就帮灿灿在网上筹款了?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?」

表姐并未回应,直接绕开话题:「你到底能不能收?」

出于亲戚关系,尤其是给灿灿治病,我这个做表舅的,不帮的确说不过去。

可如此多的黄金,仍需谨慎,于是我只收了 50 克的黄金首饰,给了表姐两万块。

不过我做了个顺水人情,给了她同行的联系方式,说提我的名字,开价能高一些。

表姐拿了钱,没有多待,扭头就要走,看样子很急。

我慌忙叫住她:「灿灿咋样了?」

表姐头也不回:「她挺好的,你就别操心了,忙你的吧。」

送别脚步匆匆的表姐,我打量着柜台上的 50 克黄金首饰,老觉得不踏实。

毕竟红口白牙,无凭无据,就算是亲戚,也要担风险。

如果不是怕被表姐挑理,搁外人,这 50 克黄金即使我收,也得仔细地掂量掂量,哪能这么痛快。

但既然是为了给灿灿治病,我并未有太多疑虑。

隔了一天,我思来想去,还是更担心灿灿,便决定去医院探望。

然而半小时后,当我提着一箱纯牛奶,来到安康精神病院的住院楼,却从护士口中听到令我震惊的消息。

「啥?没这号人?!」

我愣住了。

护士点点头:

「我确定没这人,而且这几天也没病号送进来。」

奇了怪了!

那天我明明亲眼看见,一群衣服上印着「安康精神病院」的白大褂,把灿灿抬上了救护车,表姐来找我出手黄金,也说的是「灿灿这次住院要住一段时间」,可怎么我来到医院,竟被告知查无此人呢?

我试探着问出心中疑惑,护士却满脸不悦:

「你听谁说我们医院会跑到外面抓病人?电视剧看多了吧?精神病院直接抓人可是犯法的!退一万步说,就算要抓,也得首先确诊患者的确是精神病,且拒不配合来院治疗,家里也拿他没办法,那我们可以在家属的陪同下,采取强制措施,但也得提前向有关部门报备,得到许可后才能实施,而且首要原则,是不能使用暴力,真不是你打个电话说抓就抓的。」

护士一番义正言辞的普法教育,把我说得哑口无言。

回想几名白大褂粗鲁地将灿灿摁在地上,跟绑牲口一样拿皮带五花大绑后押上救护车,我越想越觉得离谱。

懵逼了好一会儿,我终于意识到其中大有蹊跷。

索性打了车,直奔表姐家。

5、

「谁啊?」

敲门后,传来大姨夫的声音。

「我,大姨夫,我来看灿灿!」

「她不在家,住院了。」

「可我刚从医院回来,护士说灿灿没住院啊,还说灿灿压根儿就没进医院!」

话问完,屋里却戛然沉默。

我又连叫几声大姨夫,始终无人回应。

突然,我听到摔桌子砸板凳的重响,下意识呼喊:「没事儿吧大姨夫?!」

屋内依然不理,碎响反倒一阵接一阵,稀里哗啦的乱砸一气。

我心里开始焦躁不安,怕出什么乱子,于是跑到楼外,抬头往上望,只见窗户被突然打开,满脸慌张的灿灿探出头来,神情渴求,朝我扔下了一枚纸团。

我弯腰捡起来,再抬头,窗户已被迅速关上。

带着疑惑,我打开纸团,只见揉成褶皱的纸面上,写着一行歪七扭八的字,却令我大惊失色:

「舅舅救我!」

6、

我当即冲上楼梯,连敲灿灿家门:

「灿灿!灿灿!你没事儿吧?!」

可屋里陷入一片死寂,这令我越发急切。

无可奈何下,我掏出手机,朝里面喊:「再不开门我报警了啊!」

话音刚落,大姨夫喘着粗气打开了门,但只开了门缝,跟防贼似的。

说实话我很生气,毕竟我是灿灿表舅,又不是小偷,犯得着这么戒备?

情急之下,我掰着门缝就要往里挤。

大姨夫死死抓着门把手,俩眼一瞪:「大外甥你这是干什么?!」

「灿灿呢?我听屋里跟打架似的,怕她再出什么事儿,你快让我进去!」

「灿灿今天不方便,你先回去,过两天你再来。」

我态度坚决:「不行,我今天就得见!」

大姨夫愣住了,他似乎完全没想到,我竟如此执拗。

但他拼了老命地抓住门把手,死活不给我开门,我俩就跟拔河一样,谁也不松手。

就在这节骨眼儿上,表姐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:

「咋了老弟?你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?」

我心中一惊,手上脱力,大姨夫趁机一把关上门,我下意识要去拉,却被表姐拦住。

「诶诶,这是干啥!」

「我要见灿灿!」

「灿灿今天状态不好,不方便。」

「到底有啥不方便?刚才我还听见屋里乱糟糟的,灿灿肯定有事儿!」

「她需要休息。你先回去吧老弟,下次肯定让你见,但今天真不行。」

表姐毫不留情地把我推开,不容拒绝地下达逐客令。

即使心里不情愿,但人家亲妈都开口了,我老杵着不走也不是办法,于是我想了想,只好无奈转身:「行吧,那我改天再来。」

表姐立马换了笑脸:「好嘞,过几天我保证会让你见到灿灿,慢走不送啊。」

我点点头,快步走到楼外,抬头望向灿灿的房间,只见窗帘紧闭,无法看到一丝屋内的场景。

再想到字条上的「舅舅救我」,还有大姨夫异常古怪的举动,以及表姐毫不讲情面的哄撵,今天这一顿闭门羹,直吃得我心里五味杂陈。

如此看来,「女儿险些弑母」事件的背后,远比我所想象的,还要复杂。

7、

回到店里,我审视着灿灿的求救字条,实在坐立难安。

表姐等人一系列的反常行为,简直是诡异敲门——诡异到家了。

然而我突然想到一个关键点,急忙跑到附近的网吧,打开众筹善款的网站,输入了灿灿的全名。

结果,我惊呆了。

由于众筹网站向大众公开,并要求公众监督的性质,我未费多少周折,便查到了以灿灿名义发起的众筹记录。

记录显示,前后十年间,表姐居然为灿灿众筹了不下十几次!

而每次众筹的款项,少则十几万,多则几十万!

最令人惊叹的,是每个众筹页面,均放着灿灿身体孱弱,骨瘦如柴的凄惨照片,且一张比一张揪心,而我这个当表舅的,竟然从来没看过。

我一页一页地浏览下去,越看越心惊,但也发现不计其数的好心人留言。

大多是鼓励灿灿坚持下去,与病魔顽强抗争,还有夸赞表姐不离不弃,母爱无私的正面言论。

虽然一切展现得很正常,一群善良温暖的热心人,向处于悲惨境遇的灿灿施以善举,要多正常有多正常。

但我是在切实感受诸多离奇以后,才发现这些信息,所以眼下的每一笔众筹款项,每一条留言,都令我感到说不上来的古怪。

我又下载了灿灿的照片,用识图网站搜索。

结果,更令我瞠目结舌。

原来表姐不止在一家众筹网站上发动筹款,而是在多家知名众筹网站均有发布。

我粗略地估算一遍,表姐筹集到的善款,总额竟然超过数百万!

而我在众筹页面,并未看到任何与「黄金」有关的记录。

据表姐所说,除去赠予现金善款的热心人,十几年来还有人通过赠送黄金的形式,帮助她们母女,既然如此,就不可能一条与之相关的记录都没有。

除非……

我突然细思极恐:

难不成,那些黄金,全是表姐自己花钱买的?

而她的钱从哪儿来……?

还有,这么多年,表姐一次都没说过,她居然会在网上众筹善款……

想到这儿,我不禁头皮发麻,如坐针毡。

8、

回到店里,我给朋友李姝打了电话。

她是一名记者,最近从报社的娱乐版块,调到了社会新闻版块,天天跑外勤,正愁找不到新闻素材。

我把来龙去脉讲给李姝,出于职业敏锐性与洞察力,李姝边听边皱眉,很快得出结论:

「有可能,你表姐是通过『为女儿治病众筹善款』这种方式,牟取巨额不义之财,而且屡试不爽,成功率很高,再加上你外甥女治病也花不了那么多钱,所以这已牵扯到诈捐的嫌疑。」

「可是话说回来,灿灿的确够惨,以她们母女俩的经济状况,也确实需要社会资助。」

「这就是矛盾的地方。」李姝若有所思,「光治病肯定花不了几百万,剩余那些钱的用处,理应公开,就跟发票报账一样,让大家都知道你拿钱干吗了,但被你表姐刻意隐瞒了,既然隐瞒,那肯定有不敢告人的勾当。」

听到「勾当」二字,我不禁皱了皱眉,李姝给我个抱歉的眼神,继续分析:

「还有一点,网上众筹的我见多了,从没听说过有送黄金首饰的,这事儿本身就离谱。很大概率,黄金是你表姐动用善款私自购买,所以我现在总结出一个观点,你表姐很可能是担心利用灿灿敛财,某天会被旁人揭发,到最后被迫退还善款,所以才处心积虑地隐瞒这一切。」

我点点头,顺着她的逻辑认真梳理:

「那咱捋捋啊,现在有几个疑点,第一,灿灿在生日宴上拿刀捅了表姐,事后大姨夫只是轻描淡写说了一句『灿灿疯了』,就算一大帮亲戚问到底为啥疯,大姨夫他们从头到尾也没给出任何解释。」

「第二,我去精神病院找灿灿,结果灿灿根本没住院,护士还告诉我,医院抓人犯法,这说明表姐撒谎了,而抓走灿灿的那帮护工,有大问题。」

「第三,表姐找我出手大量黄金首饰,说是好心人赠予的,换钱给孩子治病,可经过我的调查,我们现在合理怀疑,黄金是她动用本应给灿灿治病的善款,私自购买的。但我想不明白,她买这么多黄金首饰,到底是为了什么?这显然已经超出了私人收藏的范围。」

「第四,短时间内我表姐急于出手大笔黄金套现,可她这些年通过众筹敛财数百万,想来也不缺钱,且现在看来,她并非为了给灿灿治病才出手,那她着急套现的真实目的,又是什么?」

「第五,就算我是灿灿的表舅,大姨夫也死活不让我进屋看一眼灿灿,这说明家里有很大的问题,而灿灿扔给我的求救字条,就是最直接的证据,说明她身处危险之中。」

李姝听完我的分析,频频点头,却突然发问:

「对了,灿灿有手机吗?或者家里有没有电脑,上不上网?」

我想了想,很肯定地摇头:「没有手机,她整天坐轮椅,听表姐说她很少下楼,而且我也不记得她家有电脑。」

「那就更奇怪了!」李姝瞪大双眼,「我怎么觉得,你表姐是想让灿灿跟外界完全隔绝,故意不给她买手机,也不给她买电脑,甚至可能家里连网线都没扯。说句难听的,灿灿困在家里,跟坐牢有什么区别?」

「坐牢?!」我惊了,「不会吧……」

可是话一出口,我发现很难说服自己。

的确,以前我没往这方面寻思,但经李姝一提醒,她妈不让她出门,大姨夫跟看守似的,不让外人进,灿灿整天困于那间小屋,某种意义上来说,可不就跟坐牢没啥区别!

李姝眯起睿智的双眼:「这样吧,我找以前娱乐版块儿的摄影师,去他们家附近蹲守几天,看能不能拍到一些猛料。」

「靠谱吗?」

李姝胸有成竹的笑了:

「永远不要小瞧狗仔。」

9、

三天后,李姝来到店里。

「这家人真的很古怪,你看。」

她掏出手机,点开几张表姐还有大姨夫外出的照片,却唯独没有灿灿。

「摄影师说,你外甥女一次都没出现过。而且最古怪的,是这家人的生活跟国家机密似的,你表姐的保密措施,做得那叫一个滴水不漏。」

我不断翻看照片,想不通既然表姐不让灿灿离家半步,又为啥带灿灿出来见这帮亲戚?

我说出心中疑惑,李姝笑得充满深意:「这你就不懂了,如果她从不带孩子外出,那才会让人感觉有问题。」

「啥意思?」

「榆木脑袋,你想啊,她带灿灿出来,见见你们这些亲戚,聊聊灿灿的近况,是不是会让你们有一个『灿灿一切都好,不用担心』的印象?而且你仔细回忆,是不是一年到头,你们都聚不了几次?」

我顺着她的逻辑一寻思,卧槽还真是!

碍于灿灿本身说不了话,出行也不方便,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表姐独自和我们聚餐,席间她讲述的内容,基本是灿灿最近如何如何,病情是否好转,诸如此类。

而我们听到的大多是喜讯,以及表姐有多么不易,为养活灿灿,日常打两份工,说到动情处,表姐甚至会哽咽落泪。

于是亲戚也会跟身边朋友聊起表姐的心酸,一传十,十传百,但凡知道灿灿的人,也知道她家有多么艰难,所以经常有些社会福利,诸如低保、贫困户资助金啥的,大家伙都会帮表姐张罗。

但如果真的计较,我突然发现,好像一年到头,我能见到灿灿的次数确实越来越少。

今年唯一一次见灿灿,正是生日聚会那天,可当时她掏出了一把刀,在众目睽睽之下,捅向了表姐。

这说明表姐与灿灿之间有了不容调和的天大矛盾,已然迫使灿灿起杀心的可怕程度。

而这个矛盾,目前来看,表姐正竭力隐瞒。

但还有一点说不通:

因为当天那几个白大褂,无论怎么看,都像是正儿八经的医护人员。

不说训练有素,起码架势一板一眼,甚至还有辆救护车在外候着。

大姨夫再神通广大,可为了掩盖利用灿灿敛财的事实,总不能搞出一整支医疗队,来糊弄我们这帮亲戚吧?

难不成是灿灿真疯了,表姐怕她疯起来报复社会,才把她完全禁足?并且联系了另外的精神病医院,随时防范灿灿发疯?

我把这事儿说给李姝,她直接打电话请教医生朋友:「普通人有没有可能取得救护车的使用权限?或者买一辆救护车?」

结果人家说,市郊有个专门的报废车厂,你去那儿,别说救护车,就是压路机你都能买着,而且条件特别简单,无非四个字:

「只要有钱。」

挂断电话,我二话不说,招呼李姝拉下店门。

坐上她的大奔,直奔报废车厂。

10、

走到地方,我俩当场傻眼。

车厂后院,摆满了各种特殊车辆,不仅有救护车,还有挖掘机、重型吊车,种类十分齐全,涵盖各种用途。

只不过大多数都破败得不成样子,有的甚至锈迹斑斑,损毁严重。

据老板说,如果救护车快到报废年限,急救中心会提前把车送到车厂来,如果老板看车的状况还能接着开,也没啥大毛病,就会留下来当二手车卖,开价不高,来问价购买的人也不少。

不过要想开走,得有个条件,抹掉救护车的涂装,改成普通车辆。

我给老板看表姐和大姨夫的照片,问他见没见过这俩人。

老板看了半天,摇头说没见过。

我接着又问,最近有没有卖出去一辆救护车?连涂装都没改的那种。

老板想了想说:「还真有!」

前段时间他就卖了一辆,买家提的要求挺奇怪。

当时老板的意思是,这种车你买回去,得从我这儿把「救护车」三个字的涂装给抹掉,不然你开出去捅了篓子,我可担不起责。

但当时他记得,那位买家坚持说不改涂装,就留着「120」的标志。

老板问他什么用途,他说是某某医院外包的急救单位,还给了一张盖戳的证明。

我问老板,那客户让改的新标志,是不是「安康精神病院」?

老板蓦然瞪大眼:「你咋知道?」

李姝直截了当地问:「那天的监控有吗?」

老板目光警惕:「你们二位是……?」

李姝掏出了记者证,我掏出了钱。

半个小时后,当监控中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后,我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。

那个人,虽然平日里我几乎没和他来往,但他的脸,我再熟悉不过。

因为他正是灿灿生日那天,领着医护人员冲进包间的男人:

我表姐的亲哥,也是我的大表哥。

想起那天生日宴上,是大表哥指挥着医疗队,将灿灿像捆绑牲畜一样五花大绑。

这一刻,我毛骨悚然。

11、

万万没想到,大表哥竟然真的搞出一支假的医疗队,跟我们这群亲戚玩障眼法!

那么之前的一些疑点,也就都说得通了。

表姐之所以带灿灿出来见亲戚,其实是留有后手的,这说明表姐一早就算准,灿灿情绪不稳,可能会出幺蛾子,关键时刻就需要外部力量的迅速介入。

所以那天灿灿用刀捅伤表姐后,大姨夫打了电话,医疗队转眼抵达现场,手脚异常麻利地把灿灿带离,这恐怕正是为了防止灿灿过激,使表姐的秘密败露,而提前进行了多次演练。

医疗队既然是假的,就肯定不能带灿灿去真的医院,所以当天他们就把灿灿带回了家。

这也是为什么我跑去安康医院,却被告知查无此人的原因。

至于表姐究竟想隐瞒什么,基本也已经水落石出。

正如李姝所说,表姐涉嫌诈捐,但她不想被人揭发,因为一旦事实败露,她所牟取的巨额财产,很有可能会被强制性要求退还,并且将失去所有人的信任,从此也不能继续以灿灿的名义发起众筹。

仔细想来,这一切全是表姐一家围绕灿灿设的一个局。

博取同情,以此牟利的目的昭然若揭。

每一次和表姐见面,她都极尽向我们哭诉,生活多么不易,灿灿倍受病痛折磨,暗示自己一家还需要更多帮助。

而我们这些亲戚,多少都会帮衬不说,基本还会跟身边的亲戚朋友讲述,最后表姐成功把自己塑造成「为救闺女无私奉献的伟大母亲」,博取了不计其数的同情与捐赠。

渐渐是,她凭此「财富密码」赚得盆满钵满,另外还要不断巩固自身人设,以便牟取更大的利益。

眼下,如果我去找表姐,她肯定矢口否认,所以大表哥成了关键的突破口。

于是我给大表哥打去电话,借口约他出来喝茶,想跟他见一面。

结果大表哥的回答很扭捏:

「那啥啊兄弟,我有事儿要办,改天吧,改天我请你。」

他不但婉拒了我的邀请,甚至直接挂了电话。

我和李姝对望一眼,她也满脸惊讶。

就在此时,李姝的电话响了,她接起来,脸色却逐渐凝重。

挂断电话,李姝连忙催促我走:「摄影师说你表姐一家,貌似要跑路,让咱们赶紧过去!」

「跑路?」我顿时头大,「你确定吗?」

「大包小箱的行李都装满了,连搬家公司都找来了,这不是举家搬迁,难道是出门旅游啊?」

李姝接着问我:「哦对了,你大表哥是做什么工作的?」

我挠头想了想说:「他没工作啊,这么多年就偶尔打打零工,整天游手好闲的。」

「那更不对了,摄影师说他开着一辆宝马 7 系去接你表姐!」

「啥?宝马 7 系?你在开玩笑吧?」

「我有必要开玩笑吗?过百万的豪车,如果他常年没固定工作,家境又不好,也没中彩票一夜暴富,那他哪来的钱买宝马 7 系?拆迁吗?」

我边系安全带边说:「不可能,我表姐家就那套老房子,一大家人挤在那儿,住了好多年了。」

「哎呀你真是榆木脑袋,你表姐一天打两份工,大部分收入拿来给孩子看病,日子过得紧巴巴,你大表哥游手好闲却能开得起宝马 7 系,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?」

我一拍脑门,把前因后果串联在一起,猛地大呼:「我明白了!灿灿捅伤表姐那事儿,在我们整个家族里都传开了,周围街坊邻居也是议论纷纷,还有不少人打听原因,所以这节骨眼儿上,表姐要想不败露,貌似只能搬走!」

「你可算明白了!走着!」

李姝一脚油门到底,向着灿灿家加速行驶。

12、

到了地方,李姝刚停下车,我就看到一辆黑色的宝马 7 系拐出小区大门。

开车的人正是大表哥,而坐在副驾上的,正是大姨夫。

我连忙指着车说:「就那辆,快,跟上去!」

李姝猛打方向盘,原地掉头,紧追其后。

兴许是大表哥发现了我们,他不断提速超车,正好又是五点多钟的下班高峰期,很快甩我们老远。

幸好李姝车技了得,我们仍能看到宝马的车尾,始终穷追不舍,最后在机场赶上了他们。

一通左拐右转,大表哥最终将车停在航站楼大门口,眼见表姐和大姨夫提着行李,手忙脚乱地下车,逃也似的就要往航站楼里跑,我直接一把推开车门,拼尽全身力气冲刺过去,堪堪拦在表姐身前。

面对突然出现的我,表姐显然没有预想中的惊讶,略微局促过后,她拖着行李掐着腰,盯着我问:「怎么了老弟?你这一天天的不用开店吗?」

大姨夫也急了,连忙催促着说:「哎呀你别管他了,赶紧上飞机,马上就要误点了!」

我伸开双手,拦住他俩去路,正色地问:「姐,你们这是要去哪儿?」

随之我又探头往车里望,心里却猛然一惊,因为我发现灿灿并未在车里!

表姐撩着头发,满脸的不悦:「我有必须要告诉你的理由吗?」

我脱口而出:「那灿灿呢?怎么没跟你们一起?」

「你管这么多到底想干什么?」表姐用力推了我一把,「你给我起开!」

她使劲儿一推,我注意力又都在车上,脚下不稳,身子踉跄,顿时引来周围路人的注目。

兴许是感受压力,不愿声张的表姐强行挤开我,拖着箱子就要走,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:「你不告诉我灿灿在哪儿,我是不会走的!」

「我就不告诉你,你能怎么着?」表姐寸步不让,掐着腰停下步子,大姨夫走上前,蛮横推搡我的肩膀,「大外甥,我警告你,别找不自在!你再胡搅蛮缠,我可就……」

不等他说完,我当场打断:「我可知道你们的事儿了,不想我揭发你们,现在就告诉我灿灿在哪儿。」

这句话一出口,表姐和大姨夫的脸色大变,尤其是大姨夫,张大了嘴,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我。

「你都知道什么了?」表姐短暂的惊愕过后,略微镇定下来,开始有意套我的话。

「你不用管,你只告诉我灿灿在哪儿就行。」

大表姐气得咬了咬牙,指着我身后:「她跟她大伯待几天,我和我爸出去办事儿,过两天就回来。怎么,有问题吗?」

「那你们为啥要搬家?」

表姐愣了一愣,随即反应过来:「你跟踪我?」

「若要人不知,除非己莫为。」

大姨夫急不可耐,终于没有耐心,他一把拉过表姐的胳膊,转身就往航站楼里走,我虽然抓着表姐,但附近的保安显然也注意到动向,纷纷向我和表姐走来,我见状不妙,手下意识脱力,眼瞅着大表姐就要走进航站楼。

突然,李姝在身后大叫一声:「老钱,你看!」

我转头看去,只见表哥开着的宝马 7 系还没走,但李姝指着后备厢的盖子,一脸惊慌。

起初我并未领会她的意思,然而顺着李姝手指的方向,这一看,我立马惊觉哪里不对劲。

因为那后备厢的盖子,不停地在动。

像是,里面装了一个大活人。

13、

说时迟,那时快!

李姝一嗓子吼出去,表哥立马发动汽车,作势要跑。

我打量着颤动的后备厢,可谓心急如焚,连忙朝宝马 7 系追了过去,身旁的表姐和大姨夫也不走了,看样他们想拦,可碍于周边耳目众多,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,只得踌躇在原地。

所幸前方有车排队送人,宝马 7 系虽然性能强劲,却无法前行,只得原地掉头。

李姝急中生智,声嘶力竭地大喊:「人贩子抢了我们的孩子!!他要跑了!!求求大家拦住他!!」

惊天地泣鬼神的呼救,吸引了在场所有行人的注意,保安听到求救声,也追了过来,其中一人眉头紧皱:「怎么回事儿?」

李姝分分钟奥斯卡影后上身,哭诉道:「我们的孩子,被那个人贩子抓走了!就被他藏在后备厢里!!」

说完就去追,边跑边号啕大哭:「求求你们了,我求求你们了!帮我追上他!!」

一哭不要紧,附近的行人一听说有人抢孩子,立马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,如人潮般霎时凝聚,堵住了宝马 7 系的去路。

果然群众的力量最伟大,眨眼间,宝马 7 系的四周站满了路见不平的乘客,堵得水泄不通,表哥不断轰鸣着发动机,试图威吓拥堵人群,可没有人为他让路,大家伙全都义愤填膺地要他下车。

李姝则在车后持续地贡献哭声,简直泪如雨下,真真切切地演成了孩儿她妈。

很快,表哥彻底没了法子,他熄了火,坐在车里也不下来,双方僵持着,直到对讲机喊话的声音响起,我抬头看去,只见一队身着制服的民警出现,他们快步跑来,满怀关切地问:「这位女同志,怎么回事儿?」

李姝哭得更起劲儿了,她抹着眼泪说车里的人光天化日抢孩子!

人群中立时爆发一阵谩骂。

她又站起来,整个人趴在后备厢上,说自己的孩子就在里面!

警察一听这话,那还得了!

法治社会,朗朗乾坤,竟然有人公然抢孩子,还有王法吗?!

带队的警察立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,走到车窗边,重重敲了几下车窗,勒令大表哥下车接受检查。

大表哥面对群情激奋的围观群众,吓得着实不轻,他缓缓把车窗按下一条缝,脸色虽然难看到极点,但还是赔着笑对警察说:「警察同志,您别听她瞎说,我根本不是人贩子,更不认识这人,后备厢里也没孩子,她就是个神经病,来公共场所捣乱的。」

警察看了一眼李姝,继而审视着大表哥,这时群众们开始发挥力量:

「你要没鬼,打开后备厢让人家看一眼不就完了?」

「对啊,到底你是不是人贩子,光说也没用啊!」

「是啊,该不会做贼心虚吧?」

话音刚落,警察的脸色更加凝重,因为事件完全升级了,已经从彼此双方的矛盾,扩大成为影响公共秩序的群体性事件,如若今天大表哥不能打开后备厢,绝不可能轻易一走了之。

可大表哥扭扭捏捏,费尽口舌说了一堆,最终警察大手一挥,态度坚决:「好了!别解释了,麻烦你给开下后备厢。」

表哥咬咬牙,突然将目光投向我这边,只见表姐和大姨夫正满脸惊慌地靠近,原来他们还没走,看他们的紧张反应,更笃定了我的猜测。

于是我走上前,朝人群呼喊:「大家好,我是孩子的父亲!孩子就被这个人给抢走了,今天他要是不给开后备厢!」

我径直跑到车头前躺下来:「就从我的身上碾过去!!」

听了这话,群众们更加激动,大呼小叫着催促大表哥,个别没耐心的已经飙起国骂。

局面不断趋于失控的边缘,警察的脸色也愈发难看,于是在勒令三次后,他给大表哥下了最后通牒。

大表哥眼见围观的人群,山呼海啸般越聚越多,脸色煞白,额头不停滑落豆大的汗珠,无奈之下,他只好在如山的压力面前低头,慢慢推开了车门。

三五警察眼疾手快,连忙将其控制住,带队的警察拉下后备厢的开关。

随着「咔嚓」一声脆响,所有人同时屏息凝神,纷纷瞪大了双眼看向车尾,车头处人群攒动,自发地涌动靠近,我立即站起身,快步走到近前。

一看之下,我不禁倒抽一口凉气,耳畔,响起阵阵惊叹。

只见头上光秃秃的灿灿,嘴上被缠着厚实的胶布,四肢也被扎线带捆得结结实实,整个人蜷缩在后备厢里,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绵羊。

无助,可怜。

她瞪大血丝密布的双眼,在看见我的一刹那,泪流满面。

14、

铁证如山,大表哥插翅难飞。

警察见状,纷纷脸色大变,果断将大表哥摁在地上,手铐伺候,疼得大表哥龇牙咧嘴。

然而,我还是低估了表姐的应变能力,就在所有人震惊的同时,表姐突然尖叫一声,扔掉身上的背包,疯也似的跑了过来,一把搂住后备厢里蜷缩着的灿灿,痛哭流涕。

「我苦命的孩子啊!妈妈找你找得好苦啊!」

她鼻涕一把泪一把,直哭得我和李姝一脸懵逼。

周围群众见状也愣了,完全搞不懂状况,前脚刚蹦出来个亲妈,说孩子被人贩子抢了,这后脚又跑出来个,也说是亲妈,抱着孩子哭得惊天动地。

警察皱着眉头,向我投来疑惑的眼神,不等我开口,表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身份证,朝在场围观群众急呼:「我是张雯婷!孩子叫王灿灿,我们俩是合法的母子关系!这是我的身份证!」

话音刚落,大姨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,手里还高举着大红醒目的户口本。

「我可以证明,户口本在这儿,我是孩子的姥爷,张雯婷是孩子的生母!」他转过头,指着我和李姝,怒不可遏:「这俩人是骗子!他们才是人贩子!」

我闻言脱口而出:「胡说!分明是你们把孩子绑了扔进后备厢里,竟然还乱扣屎盆子!」

我又指着大表哥问:「那他呢?他是谁?!」

表姐的回答令我咋舌:「我们不认识他,他和你们是一伙的!」

我低头看向大表哥,他紧咬牙关,看看表姐,又看看我,一语不发,显然是配合表姐,给所有人灌迷魂汤。

带队警察接过大姨夫手中的户口本,又拿过表姐的身份证,掏出身份核录仪进行核录,不到半分钟,他抬头看着我,面色十分凝重:「人家确实是亲生母女关系,那你俩是怎么回事儿?」

此言一出,我立马感到在场所有围观人群的困惑目光,如山的压力陡然袭来,竟令我一时语塞。

我万万没想到表姐竟然反客为主,但转念一想,我和李姝刚才的做法,的确漏洞很大,表姐的确是灿灿的生母,所以此时就算我和李姝有一百张嘴,面对表姐手里的真凭实据,我俩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!

可就在此时,李姝突然硬气:「让孩子自己说,谁是她亲妈!」

大家伙的目光全都投向灿灿,她虽然虚弱,但还算清醒,我见状连忙附和:「对!给孩子松绑!问她就知道了!」

听了这话,表姐脸上的慌张一闪即逝,她强装镇定,果断转移话题:「孩子受到惊吓了,应该先送她去医院!」

想跑?

没门儿!

我不由分说,一个箭步冲过去,用力推开表姐,直接给灿灿松绑,结果大姨夫趁机偷袭,给了我一个耳刮子,我吃痛向一旁扭头,再回过头来,民警却将我制止。

围观群众高喊:「松绑啊!先给孩子松绑再说!」

另外有人附和,气氛比刚才还要高涨,警察见民意被点燃,且松绑确实合情合理,便三下五除二地给灿灿松了绑,连忙招呼担架,让灿灿平躺着缓解疲惫。

我趁机问向灿灿:「闺女,你就说面前这人,是不是你亲妈?!」

灿灿虚弱地抬起头,先是看了我一眼,又直勾勾盯着表姐。

下一刻,她艰难地抬起双手,颤抖着用手语比画一通,却难倒了周围的人。

「谁会手语?!」

「我会!」

一位大哥背着包从人群中钻出来,自告奋勇。

「小姑娘说的什么,麻烦您给翻译翻译。」

大哥让灿灿重复了一遍,表姐的脸色却随着灿灿的比画愈发难看。

大哥点点头,站起身说:「小姑娘说这位女士,」他指了指表姐,「的确是她亲妈。」

所有人都惊呆了,他们看我和李姝的眼神,瞬间起了变化。

「但是,」大哥顿了一顿,「她还说亲妈整天虐待她,而这位先生,是她的表舅,是比她亲妈还亲的人!她亲妈想把她卖了,今天要不是她表舅,她就被自己的大舅,」大哥指着大表哥,

「也就是这个男人,给拉到山区里,卖给傻子当老婆!」

话音刚落,我看见每个人的脸上,都充满了不敢置信,更多的,则是愕然。

唯独灿灿,她强行抬起头来,看着我不停流泪,我走过去蹲下身,轻轻抚摸着她的头,告诉她不要怕。

接着,她恢复了些许体力,快速地用手比画着。

大哥随着她的手语,神情愈发严肃。

许久,灿灿放下手,大哥直起腰,环视焦急等待答案的所有人,突然面露难色。

警察慌忙催促:「孩子说了什么,您倒是给翻译啊!」

「等等,我组织一下语言。」

他深呼吸一口气,提高了嗓门儿:「我不清楚孩子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,但她莫名其妙地给我讲了一个故事。」

我咽了口唾沫,不知为何,竟开始感到紧张。

「她说八岁那年,她的亲妈把她的头发和牙齿全部拔光,让她假扮成病入膏肓的白血病患者,在社会上博取同情,之后……」

大哥说着说着,竟忍不住颤抖,「之后,也是她的亲妈,强行把她绑在轮椅上,让她假扮下身瘫痪的残障人士,去骗钱。」

「更绝的,是为了防止秘密被败露,她的亲妈,也就是这位张女士,每次出门,都会喂她一种药,能够抑制她掌管发音的脑神经,让她暂时性失语,无法跟人交流。而实际上……」

大哥顿了一顿,目光灼灼,「实际上,小丫头说,她什么病也没有,她比任何人都要健康!而她母亲百般折磨她的原因,就是想通过营造出她身患多种疾病的惨状,骗好心人的钱,如果今天不是她的表舅及时阻止,她的亲妈可能就要坐上飞机远走高飞,而她就要成为山里傻子的老婆,一辈子就毁了!」

话说完,全场鸦雀无声,落针可闻。

这一刻,没有人说话,安静得甚至能听到彼此呼吸。

我不敢置信地看着灿灿,又看向表姐,她的脸上写满了恐惧。

「不可能!孩子肯定精神错乱了!她之前进过精神病院!」

不说这还好,一说我就来气,我立马大声质问:「那你们私自组建一支假的精神病医疗队,将灿灿从公共场合抓走又怎么说?!」

敢说这话,我可是有证据的,但我万万没想到,原来表姐竭力想要掩盖的终极秘密,竟然如此简单,一句话概括:

灿灿没病。

原来这么多年,灿灿一直被表姐强迫装成病人,而表姐为了牟取暴利,不惜拔光了灿灿的头发和牙,甚至在被灿灿捅伤以后,表姐最担心的,依然是骗局可能暴露,竟然要把灿灿卖给傻子当老婆,而自己打算一走了之。

究竟是怎样恶毒的母亲,才能干出如此禽兽不如的卑劣行径?!

我感到无比愤怒,想要冲上去狠狠给表姐一巴掌,却被警察拦住。

带队警官大手一挥:「我不管你们到底有什么纠纷,现在你们全部涉及阻碍公共秩序,请跟我回所里走一趟吧!大家伙都散了!」

仍旧沉浸在惊讶中的围观群众,有举着手机录像的,还有拍照的,遇到如此惊奇的事件,人们都在通过社交平台迅速传播,事态似乎愈演愈烈。

人群立时哄闹,有人头脑发热,叫嚷着想要冲上来,还有人连连哀叹,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歹毒的母亲,更有甚者,自发地向前围堵,将我和表姐等人困在中央,扬言让表姐给个说法,不然不让走。

最终,警察费了好大力气,才挤出愤怒的人群,带着我和表姐等人坐上了警车,送往了最近的派出所。

我不知道等待着我的将是什么,但我看着由李姝陪同被送上救护车的灿灿,发自内心的不后悔。

15、

表姐在警察的盘问下,和盘托出了全部的真相。

我的猜测没错,她多年来的确利用灿灿敛财数百万,但更让我咋舌的,是灿灿所有展现出来的「病痛」,竟然全是表姐一手伪造,而她们一家,俨然是一个利益链条十分完整的犯罪团伙。

表姐折磨灿灿,大姨夫负责 24 小时看守,不让灿灿与外界接触,大表哥则率领假的医疗队,随时听候调遣,防止灿灿在意外情况下败露秘密,在最大可能的情况下,将灿灿带离。

通过警方,我还了解到表姐在市区共有五套房产,每一套都是精装修,比她软禁灿灿的老房子要豪华十倍不止,而日常的表姐,从来没有打过一天工,她每天沉迷于麻将馆,身上不是穿着 LV,就是 Gucci,只不过见我们这些亲戚时,她才刻意装扮成穷困的模样,目的自然是维持困苦的形象,博取亲人同情。

至于那满满一包的黄金,实则是爱慕虚荣的表姐,挪用募捐而来的善款私自购买,而灿灿那次持刀捅伤她的意外之后,表姐意识到再这样下去,早晚会暴露,所以才萌生了尽快出手黄金变现,再将灿灿卖给山村傻子当老婆,最终带着表哥和大姨夫远走高飞。

只不过,她千算万算,唯独遗漏了我。

用她的话说:「你是整个计划里最大的漏洞,其实一开始你说要去看望灿灿,我就该找人提防你的,但我当时觉得,你可能单纯是关心灿灿,没想到你还挺轴。」

说这话的时候,我和表姐隔着玻璃,她坐在看守所里,已经穿上了橙黄色的囚服,整个人异常憔悴。

据律师说,等待着她的,很可能是无期徒刑。

而大姨夫和大表哥,因为从犯,且涉及多项罪名,情节严重,也将受到法律的严惩。

我问表姐:「这样伤害你自己的亲生女儿,难道你就从来没愧疚过?」

我本以为到这一刻,她会醒悟,然而表姐的回答,却令我无比胆寒。

「愧疚?」表姐笑了,「她要不是我闺女,我恨不得一把掐死她!都是因为她,才克死了你姐夫,如果生个儿子,我们一家人早就不用受累了。」

我惊呆了,看着面目狰狞的表姐,突然词穷了。

原来表姐竟然重男轻女到如此迷信的地步,这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!

我忿忿不平地反问:「那大表哥呢?他整天游手好闲的,也是因为灿灿吗?」

「当然,如果灿灿不是扫把星,把这一家人的好运气都扫走了,我哥才不至于跟着倒霉。」

「没想到啊。」我叹口气,「表姐你还真是……」

我想了半天,实在没想到合适的形容词,无奈只能苦笑。

「还有什么想说的吗?」表姐站起来,俯视着我。

我握着拳头,迎着她的目光,笑着说:「我这个做弟弟的,头一回想祝福你。」

「祝福我?祝我什么?」表姐一愣。

我站起来,转身向外走,头也不回。

「祝你把牢底坐穿。」

表姐狂妄的笑声依稀回荡在脑后。

似乎到这一刻,她仍然不知悔改。

16、

然而很快,表姐再也笑不出来了。

她果真被判了无期。

法庭上宣判的时候,她不停向法官哭诉,独自抚养灿灿有多么艰辛,生活有多么艰难,如此云云……

但面对她假意惺惺的眼泪,和最后歇斯底里的崩溃。

法官最终敲下了正义的重锤。

17、

不久,我在医院里见到了灿灿。

她已经恢复了体力,人也变得精神。

这些天都是李姝在照顾她,我很放心,推开门的时候,李姝正给灿灿削苹果,见我进来,灿灿坐起身,张开双手,甜甜笑着喊:「舅舅!」

就这两个字,我呆住了,步子生根一样。

天知道我多少年,没有再听过灿灿的声音。

「你……」我止不住发颤,「你叫我什么?」

「舅舅啊,咋了啊舅舅?」灿灿有些摸不准,怔怔地看着我。

我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,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:「没事儿,来的路上风太大,迷眼了。」

李姝笑骂我没出息,把板凳让给我,我坐在灿灿床边,接过苹果继续削。

「医生说你今天就能出院了。」

「好诶舅舅!」

「晚上想吃点儿啥?」

「红烧排骨吧!我可馋了!」

「哈哈哈好,我亲自下厨给你做。」

「舅舅!」

「嗯?」

「舅舅舅舅舅舅!」

「好啦,吃苹果吧,以后啊,你就跟我住。」

「舅妈也跟我们一起吧?」

「舅妈?」我顺着灿灿的目光转过头,一口老血差点儿喷出来。

谁知李姝竟然脸红了,深深看了我一眼,扭捏着逃出了病房。

我和灿灿对视一眼,相视大笑。

正巧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,别提有多温暖。

(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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